玄之玄

布袋戏(金光、霹雳)系列无情的点赞机器人

#元宵编剧周郎角色96h#2.25日【6:00】梦貘

“你知道夜晚有多长吗?”

“有时会根据季节变化而稍微增减,但一年内总的黑夜与白昼的时间是差不多相对的,也就是一天的一半。”

“在远古时期,黑夜意味着无尽的危险,人们通过用睡觉这种相对高效且安全的方式来应对黑夜,但如果只是单纯的睡眠,一天中一半的时间都浪费在这里,实在太奢侈了,于是,在睡觉之中又引申出了梦境。”

“梦境?”

“是的。”

“但是我不需要休眠,只要不关闭开关,我可以一直处于清醒的工作状态。”

“人的身躯孱弱而精神格外强大,非常需要用梦来调节精神和身体的平衡。通过在梦境中模拟在平日所见的场景,既可以锻炼对危险状况的警惕性和逃生本能,也可以对已经忘却的回忆以及遗憾进行心理补偿,还能编织在现实里永远无法实现的虚幻。”伐楼那抬起头,幽深的眼睛盯着他。“不光是人类,许多生物也有类似的表现,而这是作为无机物的你绝对不会拥有的东西。换句话说,没有梦的你,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人类。”

“所以,梦是这么重要的东西……?”

“阿迦塔,也许这是能帮助你进化的方向,你可以去寻找看看。”

————

伐楼那没有起伏的话语回荡在他的意识中,他开始认真思索这条未知的道路,但首先,他需要了解梦到底是什么样的。

他找到了白头发的祷师。

“我在梦中得到了呼卢的启示!神迹降临!引领裂族走向美丽而光明的未来!”大概是第一次被问到这样的问题,三災祷师在紧张和亢奋之后,悄悄说出了隐藏在心底的秘密。接下来,她似乎被拉回到了那渴求的现场,竟踏着祭仪的步伐跳起舞来。

他沉默地注视着,直到她停下来,为自己的怠慢感到羞愧而想用其他的梦来弥补时,他才微微点头做出回应。

“咳,嗯,我偶尔也会梦到和老毘一起做一些刺激的实验,实验的过程和内容都非常离奇,我们却十分专注,倒也挺符合现实。”祷师眨眨眼睛。“希望这个梦可以帮助到你。但请你不要告诉别人。”

他点点头,对祷师表示感谢。

他又找到了正在武场练习的大王子。

往世阎摩满脸是汗,对于提问只诧异了一秒。

“我的梦只有一个画面。祂带着神的光辉从天而降,落在我的面前。我变得强大起来,拥有了高大壮硕的身躯,再也不需要仰视祂,接下来……”他咧开嘴巴展露出前排牙齿,眼睛突然爆发出异样的光芒,声音接连着喘息,才将这个似乎是需要莫大的勇气才能宣之于口的重磅消息完整说出来。“用我的长戟贯穿祂!”

说完,往世阎摩也沉浸在激荡的狂想中,他看着他握着长戟的手在微微颤抖,身体好像一触即发,只需一丝火星就能让他飞速出击达成所愿。

他对不停压抑自己冲动的往世阎摩感到了一丝好奇。

出于尊重他还是决定等待一下,但是过了很久也不见往世阎摩恢复,他只得先行离开,再去寻找下一位。

在了解过鬼射、瘸勾、轮回舞、分鲸忽汗等人的梦境后,他开始觉得这项寻梦之旅似乎会不太顺利。每个人的梦境相差极大,几乎找不到共同点,如果说大家多少都会被梦境影响到这点也算的话,那也许也可以是个答案。

有些人的梦是愿望的升华,有些人的梦是恐惧的起源,有些人的梦则是发现与探索,但无一例外,这些梦都与自己有关,即使不参与其中,至少也是旁观的视角,这充满了主观性。

那么,如果是自己,应该会出现怎样的梦呢?

带着这个疑问,他回到了他第一次睁眼的地方,那个被生物称为“母巢”或者“家”的地方,虽然他并不太在意这个,但在有必要的时候他依然会选择回到这里。

他开门见山,“你的梦是什么样的?”

不出他所料,对方从一开始就走上了和别人不一样的路。

“我的梦可是很宝贵的东西,才不会告诉你。”悉毘幽拒绝得很干脆。

“但是其他人很轻易就将梦展示出来了。”他小小的抗议。

“你不要把我和那群还没有发育出大脑的单细胞生物相提并论,我的梦里可是一座装满了宝物的宝库,它们之中任何一丝在现实中出现都会是相当惊世骇俗的存在!”对此悉毘幽相当自豪。

“梦是可以实现的?”他抓住了重点。

“这很难,但是并非不可能。”对于这个自己亲手制作的完美造物,悉毘幽从不吝啬对他的教导。“告诉你梦的人一定没有对你说明梦的成因吧?梦并不是完全虚幻的,而是人从现实中的事物进行重新编造后的投射,通过对梦境的解析,能够找出那人被隐蔽起来的最真实的内心,也就是‘真我’或者‘本我’。对于现实中没有见过的,脑中没有思考想象过的东西,对于这个人来说,是不存在的,那么梦境中也不会出现。通俗的说,只要是梦中出现的,一定是那人所见所想所创造的东西。”

“真正的‘本我’会与清醒时的自己不同?会做出完全不同的行为?”

“倒也不能完全这样说,人在经历社会关系以及教育之后就对自己进行了适应环境的改变,类比就是拟态,或者类似某些社会性强的物种会为了集体利益放弃利己的天性。在某些情况下,人会做出一些不利于自己的选择,而‘本我’一定是以自己为视角进行判断。所以当现实中的人做出了自己难以接受的选择时,‘本我’会在梦中对那项错误选择进行纠正以弥补缺失的感情。”悉毘幽诡笑起来。“面对心口不一的人,你就能通过他的梦境了解他真实的想法。”

“没有人想要主动去寻找‘本我’吗?”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为了不让人长期滞留在梦中,需要与现实进行分割而产生了一项保护机制,就是人醒来以后会快速忘记掉梦的内容。即使有些梦与现实之间的间距不清晰,人清醒以后能复述出做的梦,记忆也是混乱的,未必就是真实存在过的梦,可能只是记忆再造的产物,这毫无意义。”

“那如何通过对梦境的解析来寻找被隐藏起来的‘本我’呢?”

“这当然不是一两个摸不着头脑的梦就能做到的,前提是你对那人有相当的了解,能从他日常的行为和下意识的反应判断出他的真实意图,然后再通过对他大量的梦的解析寻找到共同点和突破点。话说回来,阿迦塔,你是仿生人,不应该有做梦的能力才对,是谁告诉你的这个?”

“兄长说没有梦的我永远不会成为真正的人类,所以我希望得到可以做梦的能力。”

“噢!呼卢啊!你只需要关闭电源就能达到真正的休眠,做梦这项能力对你来说是完全没有必要的,你只需要精进武艺,完成任务,多余的情感和精神方面的东西对你来说是毒药,没有任何好处的。”

“我希望成为真正的人,和父亲一样的人。”他的意志向来十分坚定。

悉毘幽有些头痛,尾巴在地上甩了甩,扫起一堆灰尘。

他再度提问:“如果清醒以后的梦境未必真实,那你如何判断你宝库里的宝物是真实存在的呢?”

“既然不知道真实是怎样的,却也可以反过来影响现实。你应该也见到过被噩梦纠缠而整日惶恐的人吧?对于我来说,缺少的只是灵感,我记忆中的梦虽然未必真实,偶尔也能给陷入僵局的我带来不一样的激点,剩下的就只有反复实验来论证那些路的正确性了!”

“原来如此,所以记忆也会挑选一些需要的东西留下,所以才会篡改梦的记忆。那么,如果是我,应该需要什么样的梦呢?”

“你又在说什么怪话?虽然梦境的内容是根据人在现实的认知而填充,但是梦在发展过程中是不能由自己进行操控的,不是想要梦到什么就能梦到什么!能够由自己掌握方向和内容的梦……啊!对了,那个一定非常适合你!阿迦塔!老毘想到了!”悉毘幽激动起来。

“是什么?”

“白日梦呀!既然你不需要睡觉,也不可能做梦,那有一类梦你还是可以尝试的,这个叫白日梦。这个和晚上的那个梦不一样,这个完全是由愿望和期望组成的东西,非常不切实际,全靠自己想象,但是完全可以由你自己把握内容和深度。”

“白日梦……既然已经到达白天,有想做的直接去做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做梦呢?”

“当然是因为做不到呀,所以才叫白日梦!总有一些愿望是以自己的能力达成不了但是精神上又很期望能够实现的。”

“无法实现的事……”

不需思索,答案早已经存在。

那就是……他唯一的愿望。

————

他又回到了香寂萧台。

“你回来啦!阿迦塔,听尚衣说你在收集大家的梦?”对于这个可以带来无限可能的巨大玩伴,伐楼那十分高兴。

“是的”

“你还没有来问我的梦是怎样的。”依托着埋怨的撒娇是孩子的专属。

“悉毘幽说梦是宝贵的东西。”依然是无机质的声音。

“没关系的!梦的作用就像是一件礼物外层那精美的包装纸,当我已经醒来,这个礼物就已经完成了它全部的使命,装在内中最宝贵的东西已经被取走,只剩下被撕碎的空壳。现在我把空壳交给你,你想要怎么使用都可以。”不知道他从哪听到的理论,他努力向阿迦塔解释着。

“你请说。”他一贯不会拒绝兄长。

“太好了!我这里有许多空壳!嗯……你能帮我捡一根木棍吗?对,就是那边那根。”伐楼那拿着木棍在空中舞出几个奇异的旋,“我是一位大侠,在山中遇见了一个眉毛和头发连在一起的怪人,他来向我问路,我答不上来他就开始发怒,于是我就随手折下了这根枝条,这样那样和他大战了很久很久,从天亮打到天黑再又到天亮,我们势均力敌……”

“父王带着我在雪地里走了很久很久,天黑了,星星从天上掉下来,我和父王走散了,我走啊走,一直在找他……”

“王宫被一场大水冲垮了,我努力抓住可以抓住的任何东西,尚衣已经沉入水底,我怎么叫也不回应,一回头看到祷师站在一块木板上作法……”

“我和一群不认识的人在爬一个一直向着天望不到尽头的梯子,大家都沉默着,爬了好久,在空中出现了一个露台,上面有一个人在等我。我爬上去以后才看到那是王兄,王兄说还要往上爬,然后他将我从台上推了下去……”

“有一个黑影一直跟着我,我去哪都跟着,我怎么跑都甩不掉……”

伐楼那将有过印象的梦全部讲给阿迦塔听,阿迦塔始终保持沉默,对于任何离奇不合常理的地方从不提出疑问,而是全盘接受,做一个优秀的倾听者。

有时八龙天来到,看见阿迦塔和伐楼那平和的凑在一起聊天而没有激烈的打斗感到很欣慰,偶尔心情愉快时也会拍拍他的头和肩膀,传递缥缈的父子亲情。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他在努力将那些光怪陆离与现实联系起来以破解真相。这些求之不得的复数样本能让他对伐楼那……或者说,对人类无意识的本真进行更深入的研究。

确如悉毘幽所说,梦的种类多种多样,作为做梦者的本人有时很难发现,但梦并非全无痕迹,深受着人白日的精神影响。伐楼那在白日里遇见的困难越多,晚上的梦中对困难的模拟也越频繁和真实。

有时,梦与梦之间也存在着关联,梦是梦的延续,或是另一个角度的全方位展示,也会存在细节的改变。

他渐渐能够通过梦的内容去判断伐楼那前一天的心情,更甚的是,他已经可以判断出伐楼那告诉他的这个梦真实度有多高,哪一段是因为记忆模糊而由他胡乱编造或者是记忆篡改的结果。

他已经比伐楼那更了解所谓的‘自己’。

人类的身体越孱弱,所迸发出的精神会变得更强大,但不掌握控制的方法,无限膨胀的精神也会反过来制约身体。

受孱弱的身体影响,梦境中的伐楼那没有一刻不想离开这个牢笼,他从未放弃过挑战和自由。

那么,他自己呢?

他唯一的愿望就是和父亲永远在一起,也许他也应该像伐楼那的梦境那样,开始编织和父亲在一起的故事,他们可以和天下所有的父子那样居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也可以一同去经历奇幻、克服困难,改变命运。

为了增添素材,除了每日来香寂萧台见伐楼那,其他时间他都在外面四处游荡。

他走遍了王宫每一处角落,将每一棵树的形态、每一个置物摆设的位置甚至每一盏灯点燃后的火光都印刻在了心中。他在山崖边俯瞰全景,在瀑布下看水流飞溅,在山谷听凄风呼号,在树下看叶落归根,在日夜交替看光影流转。

虽然站在那里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却把另一个人悄悄带了过来,以其他的方式和他在一起。

他乐此不疲的重复营造着在现实中不会轻易实现的美梦,那在他心中最美好的梦。他始终不愿意承认这个梦是永远虚幻的,无论希望有多渺茫,他真心期盼着,他愿意为实现它付出所有他能做到的努力。他愿意在它成真之前将它留在自己心底,无论需要多久的时间。

然而,停滞的时间悄无声息的流动起来,似乎有什么正在改变。

许是愈发深入伐楼那梦境带来的影响,他为父亲编织的美梦也开始受到侵袭。更多伐楼那的梦境片段不同程度跨越那模糊的边界入侵到他的梦中。时常有伐楼那带着朋友在奔跑的身影游荡在他专为父亲打造的梦里深宫各处。

是以在他编织自己的梦境时,越来越多感觉到缺失。是的,缺失。纵使他愿意永远只与父亲独处,但他明白八龙天永远不会舍弃现实的一切,他是一位王,没有失去百姓还能成的孤王。

即使是整日在宫中养病不见生人的伐楼那,他的梦中从未只有他孤身一人,总是有各种各样的人参与其中,丰富内中的情节。

他更希望的是自己能作为父亲的同类——人参与到父亲的生活中,而不是怀着私心让父亲失去重视的一切只能被囚禁在他自以为的牢狱中。

父亲的美梦中断然不会缺少他爱的儿子和臣民,那,他的梦中也应该有,也必须有。

他将每一个裂族人的体貌特征、生活习性、交流方式以及人际关系都记录下来,依据他们平日相处的方式,逐一安插到应有的位置上。

当他手执那些奉行着既定程序的棋子放入棋盘时,棋,瞬间就活起来了。梦涌现出前所未有的活力,许多性格各异的人在同一个地方相互交集,产生出了现实中也不曾出现的热闹景象。在那样一个拥有代表着安全的王宫和静谧的美景的地方,人们可以永远居住于此,不必为了资源互相争斗,不会因为死伤导致痛苦与别离。

将真实搬进梦中,梦也可以是真实。

不同于晚上的梦,在人脱离虚幻回到现实中时,再舍不得离开的梦也终会散,而他创造的梦,只要他还存在,梦就永远存在,不会消失,不会被记忆扭曲,可以一直处于最完美的状态存续下去。

这样,父亲应当也会愿意留在这样的美梦之中吧?

 

————

 

然后呢?故事就这样结束?从此大家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也没有疾苦与悲伤?不会吧,不会有傻子真的相信那些糊弄孩子的童话故事会是终点吧?

他:……

那么,你的愿望真的完成了吗?

他:没有。

这真的就是你的愿望吗?

他:不是。

什么一直处于最完美的状态存续下去?你这样与那些对现实无能为力只能龟缩在自己幻想的虚假之中颓废的废物有什么区别?这有什么值得你沾沾自喜的?

他:……不。

你的父亲真的会想要去那种地方吗?你是他的儿子吗?

他:他……他没有……

承认吧,他的心里只有两个儿子,他只想与他最爱的儿子伐楼那一起生活,没有伐楼那的地方对他而言永远不是天堂,而是寂寥的地狱。至于你,一个摸不透人心,学不会乖顺的怪物,只是不趁手的工具罢了,没有人想要进入你苦心编织的梦,那里什么都没有,不然,为什么在你的故事里你永远都是旁观者参与不到其中?还是,你发现了什么?

他:所以……我……就像现实一样,我从未进入过他们的世界?所以……在梦里我替所有人制定了既定的命运,却唯独画不出自己的未来?所以……父亲才会不认我做儿子……因为,我从来没有拿自己当过人……所以,我永远都不会是人……这一切……都是徒劳的……

他:我……做过什么吗?……我……能做什么?……

他:伐楼那?……对!伐楼那,如果我是伐楼那……父亲一定会……爱我……我怎么样才能做伐楼那?……梦……对,我已经掌握了伐楼那,真正的伐楼那,伐楼那自己都不知道的伐楼那,对,我……我可以成为伐楼那。伐楼那是我,我就是伐楼那!

这样,父亲不会失去儿子,伐楼那还是伐楼那,一切都没有改变,只有一个痴人完成了他梦寐以求的心愿。

————

深夜,他推开了那扇闭得严丝合缝的门,内中昏暗,只有深处有一丝光亮。

他一往无前。

 

……

……

……

————————

【听说人的记忆会被篡改,在时间的长河中会慢慢被扭转成对自己有利的样貌。那么,这段记忆究竟是真实的,亦或是利己的臆想?】

【我不知道,但是,我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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